清代盐商和扬州画派的兴起.docx
尚熠前IwH画题涉一、盐商和画家之间互相需求商人“咸近土风”,他们喜好风雅,需要大批文人画家,但文人画家要生存下去,要从事文化艺术事业,更需要商人。传说中(包括清朝野史大观等有影响的书)金农、郑板桥等画家深恶商人,而且绝不卖画给商人,乃至于商人要设计化装才能骗取他们的画等等,纯属孟浪。实际上,“扬州八怪”都是盐商的座上客,而且失去了盐商的依附,他们就无法在扬州立足。丁敬就是因为未得到盐商的赏识而跑到杭州去了。牛应之的雨窗消意录卷三记载一件事最能说明其中真谛。金农居扬州,“诸豌商慕其名,竞相廷致。一日有某商宴平山堂,金首坐。席间以古人诗句飞红为觞政,次至某商,苦思未得,众客将议罚,商日:得之矣,柳絮飞来片片红。座哗然,笑其杜撰”。其实,这句话确是商人胡乱说出来的,看来这位商人并非绝无文化,只是文化水平不高而已,一急便现出窘相,一座人嘲笑他,面子上是说不过去的。于是金农出来解围,“金独日:此元人咏平山堂诗也,引用恭切。众请其全篇。金诵之日:廿四桥边廿四风,凭栏犹忆旧江东。夕阳返照桃花渡,柳絮飞来片片红。众皆服其博洽。其实乃金口占此诗,为某商解围耳”。本来是一句不能成立的句子,经金农圆解,反而成为奇句,本来给人印象无知的商人,也变成和金农一样的博洽了。于是乎,“商大喜,越日以千金馈之”。金农的一首诗竟得千金之酬,稿费够高的了(1)。盐商不但需要画家为他们装点门面,落得个斯文和好士之名,其他需要画家的地方也十分多,扬州画舫录中记载比比皆是。园亭都要请著名画家为之画图,以垂不朽。程氏筱园因马日培赠竹而得名,于是程氏请“方士庶为绘赠竹图,筱园成,请程鸣、许滨合作筱园图,改三贤祠后,“程令延为绘三贤祠图工贺园建成,贺君召"征画土袁耀绘图”,并请李菊、李序、李鲫、龚贤、金农等数十人题联、题名。李菊和李鲫皆与贺君召友善,并长期住寓贺园。弹指阁建成,请高翔作弹指阁图(此图尚存)。卢雅雨“虹桥修禊”,李菊为之作虹桥揽胜图等等。又,项氏家“彝鼎图书之富甲天下”,于是请陈撰去鉴赏而且,扬州盐商发扬徽商特别好画的传统(2),多好蓄古玩绘画,乃至于自己皆能画。大盐商程梦星,“于艺事无不能,尤工书画弹琴”(3)。程氏一家善画者甚多,其门客中善画者亦多。大盐商江春“工制艺”,其家人江兰,尤善“鉴别书画古器”,江炳炎“诗字画称三绝,林道源(江春甥)“穷日夜画兰百余幅,且画且题”。潘承烈“画得董、巨天趣”。其余汪舸、黄漆、徐柱、汪斗张等等,皆善画。再如汪氏一园中,大盐商汪廷璋本人就“好蓄古玩”,两个孙子“玉坡、元坡,并工诗画”。汪学山(汪廷璋之叔)“家蓄古人名画极富。交游皆一时名士”。其孙“性古雅,工诗画”。其余家族中人几乎全善书法,所养食客无一不善诗书画,其中方土庶,因汪延璋“以千金延黄尊古(著名老画家)于座中,以是土庶山水大进,气韵殆宕,有出蓝之目,于是,形成了小师画派。薛衡夫,“山水得董、巨神髓,一时间,扬州画家,以衡夫为第一手”(以上皆见扬州画舫录)没有一个盐商不喜爱书画的,郑侠如的休园中不仅有当时名人书画,且“多文震孟、徐元文、董香光真迹”。其族人郑元勋乃著名画家。(商人爱画,在明清时形成一种风气,前面提到的那位沈三白,易儒事贾,从商之余,亦善画,并有诗文集遗世。)盐商喜画,且家多善画之人,当然喜欢交结画家,论画、赏画、作画,乃至于请著名画家指导他们作画,而且也一定会大量购置画家的画以供学习。这是扬州画坛兴盛的原因之一,也是福建、安徽、杭州等地画家云集扬州的原因之一。盐商需要画的地方太多了。再如建造园林、宫室,“扬州以名园胜,名园以垒石胜,余氏万石园出道济(石涛)手,至今称胜迹”(4)。从清初起,画家就主要依靠商人。石涛大概仅靠作画,尚不富足,于是又为商人设计垒石造园。谷丽成,在江春家,“凡内府装修由两淮制造者,图样尺寸,皆出其手工潘承烈在江家除了作画外,“亦精宫室装修之制"(5)盐商家需要这么多画家,对于整个扬州来说,还是少数。对画家需求更多的,乃是以盐业为基础的扬州繁荣市场。二、扬州繁荣市场对画家之需求谢兹书画所见录有云:“海内文土,半集维扬。”其实说得太少了。他又说:“扬州为南北之冲,四方贤土大夫无不至此,予见闻所囿,未能遍记。有游迹数至而无专主之家。”全国各地的文土、画家怀才抱艺者纷纷来扬,并非全是直接投奔盐商,更多的是因于扬州的繁荣城市对画家之需求。扬州需要画家的地方太多了,画家再多,一到扬州,就有事干,就有饭吃。先看一看扬州是怎样的繁荣。盐商的巨大财力就足以使扬州市场繁荣,为了供盐商享受,满足他们的奢侈生活,各种商业也都在扬州兴盛起来。运河是漕运的冲要,江南的大米北运也必经这里,南北各种货物的交流也要经过这里,所以各种各样的商业和商人在扬州日益增多,交易市场也愈来愈大,为了联络乡谊,掌握信息,以便及时从外地运货来,或及时收购货物从扬州运走,进行商业竞争,各地在这里建立会馆。其中较有名的南河下有湖南会馆、江西会馆、湖北会馆,花园巷有安徽会馆,达土巷有绍兴会馆,新城仓巷有嘉兴会馆、山西会馆等等。这些会馆各有经营范围,如浙江会馆主要经营绸布,湖南会馆主要经营湘绣,湖北会馆主要经营木业,江西会馆主要经营瓷器,岭南会馆主要经营糖等等。商业如此发达,富户如此之多,“四方豪商大贾,鳞集麋至,侨寄户居者,不下数十万”(以上参阅扬州史话)。附属这些富商的有闲阶层也愈来愈多。他们要看戏,于是各地戏班蜂拥而至,乃至于大部分盐商家皆有家庭戏班。水窗春吃记载,扬商在己穷困时,“总商黄漆尚有梨园全部,殆二三百人,其戏箱已值二三十万”。一个家庭戏班就有二三百人,这些戏人“晨起则小碗十余,各色点心皆满,粥亦有十余种”。而且这些戏班并非一般,乾隆帝八十大寿时,选各地戏班进京祝寿演出,名震京都的四大徽班中的“春台班”即是盐商江春的家庭戏班。扬州的繁荣,另一件名列全国首位的是妓院多。扬州不仅妓院多,且各地名妓也拥进扬州,一时扬妓名气十分大,有些外地妓女为了招引客人,也冒充扬妓。妓院又是高档的消费地点。漆器、玉器、木器、竹器等手工业器,不但多且精。为了供应这众多的有闲有钱阶级穿着吃喝,各种店铺鳞次栉比。有一个街道集中经营绸缎,名“缎子街工水窗春吃记:“河厅之裘,率不求之市,皆于夏秋间各辇数万金出关购金狐皮归,令毛毛匠就其皮之大小,各从其类,分大毛、中毛、小毛,故毛片颜色皆匀净无疵,虽京师大皮货店无其完美也。苏杭绸缎,每年必自定花样颜色,使机坊另织,一样五件珠翠金玉则更不一可胜计,朝珍、带攀、扳指动辄千金。若琪璃(王南)珠,加以披霞挂件则必三千金,悬之胸间,香闻半里外,如入芝兰之室也。衙参之期,群坐官厅,则各贾云集,书画玩好无不具备。”“扬州之盐商其挥霍大半与河厅相上下。”有人说,扬州美女多,这是不错的,有钱人多,选声选色,曲眉丰颊、粉白黛绿者,列屋而闲居,争妍而取怜。这些美女,加之妓院、戏班,人数之多,消耗之高,不难想象。所以,应运而生的扬州香粉之业亦兴盛起来,香粉成为扬州的名产品,当时制作香粉的就有五十余家。用香粉的美女不知多少人矣。扬州各种层次的有钱人数如此之多,消耗如此之巨大,可以想象酒馆茶肆,又将是何等之多,所以,一时流传“吃在扬州”“扬州茶肆甲于天下”。烹饪之技,在扬州也特别发达,有家庖、外庖、行庖等等。扬州画舫录卷十一有详细的记载,并云:“烹饪之技,家庖最胜,如吴一山炒豆腐,田雁门走炸鸡,江郑堂十样猪头张四回子全羊,汪银山没骨鱼风味皆臻绝胜。”孔尚任诗云:“东南繁华扬州起,水陆物力盛罗绮。朱橘黄橙香者橡,蔗仙糖狮如茨比。一客己开十丈筵,客客对列成肆市。”郑板桥扬州名句:“千家养女先教曲,十里栽花算种田。”非诗也,乃实录也。数不清的店铺馆肆、丝绸店、当铺、旅店、妓院、会馆的商品交易处等等,尤其是无数的酒楼茶肆,主要为各路有钱的商人而设,当然必备雅斋雅室、雅坐雅位。雅的地方除了环境和一定的用具外,书画家的书法绘画作品是必不可少的,这是中国人的传统。我在很多文章中提到孟子的一句,“饱食、暖衣,逸居而无教,则近于禽兽”(6)。所以,为了表示自己有教养和异于禽兽,中国人特重居处环境的文化装饰,“画者,文之极也”。风雅之士以及附庸风雅之土,无不特重绘画的装饰,明清以还,“贾者,咸近土风”,对画就更感兴趣。各种店馆为了文化环境,为了吸引风雅之士和“咸近土风”的贾者,对画的需要就更迫切,质和量的要求也就更高、更多。新安的画家要登商人之门求观名迹,除了少部分名家之外,一般都要根据商人的要求作画。扬州的商人,除了大盐商之外,无数的店馆铺肆之主都要登画家之门谋求作品。所以,扬州的画家可以坐在家里张贴“润格”,自由售画。又因为需要量之多,全国各地的画家都蜂拥而来,也容纳得了,大画家有大画家的待遇,小画家有小画家的待遇,工艺家、画匠等皆能各尽其才。而且画家要想吃得好,享受得很,卖更多的钱,也都希望到扬州来。所以,福建的黄慎为了更好地养活老母,不得不三下扬州(画家的贫困是相对而言,他们贫得只是刻不起诗集,一部诗集要费数千金。当然,也有些文人穷得娶不起小妾,家中无众多婢女,只好求盐商帮助。但皆和老百姓的穷不同)。画家多了,就有竞争,全国的画家皆云集扬州,高手也就多。“扬州八怪”也好,“扬州十三家”也好,“扬州十五家也好,只不过是当时扬州画家的几个代表人物而已。但是“八怪”只能产生在扬州,而不会产生在其他地方,上述已经很清楚。这里附带说明的,袁江、袁耀从扬州到了山西,那是因为山西的商人在扬州经商时把他们带到江西,他们在那里有了更可靠的主顾,且其画风与“扬州八怪”的画风也有别。“扬州八怪”的画被汪黎说成率汰三笔五笔"(7),也是事实,除了艺术上的一些主要原因外,和扬州市场的需求量大也有一些关系,画家三五笔一抹,便可卖钱,至于文气,那是可以用诗来补充的。又,盐商邀集画家谈饮之余,作画助兴,也必须三笔五笔快速画成,慢慢地画是不合时宜的。三、扬州的商业经济对扬州画派画风的影响我在谈到新安画派时,曾论述其画风的形成也是受商人影响。比如,新安商人特喜购倪云林的画,新安画派的画家则全是以倪云林为法的,当然这只是其中原因之一。“扬州八怪”的主流画风形成也和商人有一定关系,前已述,扬州画家作画自由更多一些,因之,画家主观情绪更重要。但任何有成就的绘画都必备三个基本因素,一是师传统,二是师造化,三是画家精神气质的决定因素。任何商人都不能下令画家朝哪一个方向去努力,但却可客观地不自觉地限制他们。举一个最明显的例子,徽商在黄山附近兴起,那里的画家师造化就以黄山为主,一时间全国来黄山的画家皆以画黄山为主,为了表现黄山,光学倪云林的画法就不够用,就要创造新的技法。盐商在扬州兴起,全国的画家来扬,师造化就以扬州遍见的花竹兰菊为主,扬州少大山奇峰,山水画也便减少。当然,这不是什么主要问题,主要是绘画的风格问题。严格地说,扬州并没有一个画派,各家有各家的画风,并不一致。但总的来看,扬州画坛上还有一个主流画风,还有一个大概的精神状态。为了论述上的简便,姑以其主流画风为主进行研究。主流画风即被人称为“扬州八怪”的郑板桥、汪士慎、罗聘、高翔、高凤翰等人的画风,虽各具面貌,然皆纵横排鼻,飞动疾速,三笔五笔,散漫不经。其艺术水平并非太高,但皆呈现出一种新的面貌,展示出生动活泼和不受绳规的气氛,和当时笼罩画坛的“四王”死气沉沉画凤截然相反。“四王”画风当时被称为“正宗”,“正宗'相传,柔弱萎靡,毫无个性,早已形成模式主义。“八怪”的画生机勃勃,反映了18世纪又一次抬头的市民思想和市民意识,强烈表现自我,突出个性的解放,这是扬州以商业经济为主的市民思想的大显露。和“八怪”同时,寄居在扬州盐商之家的全祖望、戴震等学者也都是强调个性解放的,做学问也抵抗那种空洞的义理之学。戴震更指斥“义理”障蔽了“人欲”,指出“遏欲之害,甚于防川”,公开提倡“彰人欲”,也就是个性解放,强调自我。而商业城市中,突出来的“自我”都有一股强大的活力,所以“八怪”这种生机勃勃画风,正是扬州这个生机勃勃的商业城市之折射,这是“八怪”画风形成的主要原因。汪擦说它“似苏、张之樨阖”,完全正确,苏、张之抨阖,是商人活动于世的必备手段,艺术是意识形态,又称社会意识形态,这个态是社会意识形之于“态”上的态。没有扬州商人打开的生动活泼的扬州城市局面,就不会有“扬州八怪”生动活泼的绘画。这个问题是主要的,但论述起来很复杂,宜另作专文研究。此处亦略作提示。凋。乾隆十五年(1750)嘉平月(农历十二月),复堂懊道人李懈再从师传统谈起吧。“扬州八怪”的画,师传统主要是师近传统,即清初在扬州画坛上的有成就画家的传统。主要是石涛,其次便是查土标。石涛就是坚决反对当时泥古不化、死气沉沉画风的主要人物,他的画就纵横排臬、生机勃勃。石涛早期画山水,后来兼画竹石、花果,只要把石涛的竹石花卉和“扬州八怪”的竹石花卉画一比较,其师承关系一目了然,尤其是罗聘的竹和石涛的竹几无二致。“扬州八怪”几乎都是服膺石涛的,金农、李方膺、李鲫、高凤翰、郑板桥等人皆一而再、再而三地称道石涛。郑板桥不但称道石涛,而且还对石涛的美学思想颇有研究,对石涛思想中的“师其心不师其迹”“师其心不在迹象间”等也有更详细的阐述。“八怪”之一的高翔是石涛的朋友,石涛死后,高翔每年为之扫墓,至死弗辍(8)O有人说,关系如此深厚,在艺术风格上是不可能没有感染的,这种推理绝对可以成立。石涛的画、石涛的绘画思想对“扬州八怪”产生过巨大的影响,这是事实。其次是查土标。查土标晚年居扬州,死于扬州,葬于扬州。查土标的画早期属新安画派,后期,他“故乡乱后莫言家,南北浮踪度岁华”(9,散漫、动居的生活改变了他的画风。他后期的画以动和散为主要特色,史书称其“风神懒散工他的山水画也有些花鸟画化,山石、林木高度概括,又流动风散。“扬州八怪”提到查土标的人虽然不多(查死于1698年,“八怪”当时只是孩子),但他的画风“润物细无声”,对“扬州八怪”也产生了实际影响,从他们的画迹中很容易看出来。很多国外学者把石涛、查土标都算作“扬州八怪”,虽不严谨,但也似乎有一些道理。查土标、石涛都是从黄山下来的,他们原来都可以说是属于新安画派,为什么到了扬州?唯一的原因是扬州商业开始繁荣,他们到这里可以卖画,可以卖更多的画,得更多的钱。一言以蔽之,是盐商把他们带到了扬州。他们在扬州扎根、撒种,开出了“扬州八怪”的花。所以说,归根到底,“扬州八怪”画风的形成,盐商的作用不可忽视,在某种程度上,也可以说,盐商的作用是关键的。至少说,盐商的吸引、限制作用不可忽视。“扬州八怪”的画另一个特点是几乎每一画上都有长题,或诗或文。款题图画,始自苏、米,至元而大盛。到了“扬州八怪”,又产生一大变,可谓极尽之能事。如果说“扬州八怪”有突出的成就而高于其他画派,那就是他们的诗。“八怪”每人都有诗文集遗世,如按15家论,只有杨法和闵贞无诗集,所以,一般论者也不把这两家列入八怪之中。13家有诗文集,其中有两家诗文集已佚,至今尚可见有11家,而且金农一家便有15集。其中郑板桥、金冬心在文学史上都有一定地位。李方膺、李鲫的诗散失甚多,其诗清新自然、生动流丽,才气不在郑、金之下。“八怪”善诗,画上必题诗,其根源和盐商不无关系。前已述,盐商大部分是文人,大部分有诗文集行世,他们刻书,出资为文人刻集,和文人唱和,显示了他们有较高的文化素养(实际也如此)。中国土人的传统观念:只会画画的不足道,乃至被视为匠人。诗文之余作画才算高雅。所以,他们特讲究画家的文化素养。扬州二马,以文会友,凡文人来访,进门须先作诗一首,待审定后,再决定接待等级。据说丁敬初到扬州,投奔马日落,马问他一些掌故,丁没答出。马又以扬州风景“青石蓝书黄叶经”为上联,要丁对下联,丁亦未能对出,马认为丁才能平庸,于是待之甚薄。后来丁敬只好跑到杭州去了(扬州绿杨村至今尚有这副对联,上日“青石蓝书黄叶经”,下日“红旗白字绿杨村”)。这个故事出处尚不明(丁敬能诗,也许是后来事),但也道出了盐商重土并特重诗文修养的事实。还有传说黄慎到扬州卖画,一度失势,请教金农,方知在扬州卖画,必须善诗、善书。黄慎回闽后,学诗成,再回扬州,名气方大振。这些传说确否还待考证,但其基本精神还是符合扬州画坛之实的。从上述小玲珑山馆、休园、筱园等诗文盛会以及“虹桥修禊”等盛举看来,盐商亦特重诗文,画家如不善诗文,是很难得到盐商青睐的。再说绘画作品销售量最大的扬州茶肆酒楼、店铺菜馆,主要为商人而设。商人们坐在茶肆中,读书品诗,方有情趣,加上受风气影响,缺少题诗的画,一般店馆也不大愿意买的。所以,“扬州八怪”的艺术中诗书画印相结合这一显著特色,虽然是画家们努力的结果,但盐商所制造的气氛起到重大的促进作用,乃至制约作用,是丝毫不能忽视的。它从内容、形式各方面限制了画家,画家处于自觉和不自觉之间,去适应这种由商人无意而有意地限制了的内容和形式。顺之者昌,不顺者去,扬州画坛的大概风格也就自然地形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