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去风险”对中国产业链供应链安全的影响及应对.do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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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美国“去风险对中国产业链供应链安全的影响及应对摘要:在大国竞争加剧、突发公共卫生事件冲击和乌克兰危机持续等多重不确定性因素叠加的背景下,全球产业链供应链正进入重要的重塑阶段。与此同时,美国先后提出对华“脱钩”“去风险”,以减少其对中国产业链供应链的依赖,这严重影响了全球产业链供应链的稳定畅通。首先,本文界定产业链供应链安全范畴主要包括主体要素安全和结构要素安全。其次,辨析美国“脱钩去风险”政策意图的异同,并就现阶段美国“去风险”对中国产业链供应链安全的主要影响和中国所面临的现实挑战进行论述。分析发现,美国“去风险”对中国产业链供应链安全的主要影响包括:一是美国通过控制核心技术、中间品出口和关键
2、资源危及中国产业链供应链主体要素安全。二是通过制造业回流、“近岸外包”“友岸外包”重塑全球产业空间布局,威胁中国产业链供应链结构要素安全。三是通过友好国家网络拉拢盟友,增加中国产业链供应链被排除风险。最后,本文据此提出中国如何在美国“去风险”背景下维护产业链供应链安全稳定的政策建议。关键词:产业链供应链安全;主体要素安全;结构要素安全;近岸外包;友岸外包受大国竞争加剧、突发公共卫生事件冲击和乌克兰危机持续等不确定性因素的影响,全球产业链供应链正进入重要的重塑阶段,中国产业链供应链安全面临的挑战也愈发严峻。中国产业链供应链安全面临的不确定性因素之一源自美国,尤其在其提出对华“脱钩”后,不再将中国
3、视为产业链供应链的合作伙伴,而是将其视为战略竞争对手并实施制裁1。然而,中国和美国同为开放大国,在经济全球化中扮演着举足轻重的角色,共同维护着全球产业链供应链的稳定畅通。片面减少对中国产业链供应链的依赖,不可避免地会给双方带来负面影响。在美国重构对华政策的思路中,美国将“脱钩”调整为更为注重降低风险和不确定性因素的“去风险”战略,强调与中国维持可控且稳定的关系,并以此为重点降低潜在风险。值得注意的是,美国依然把中美经济相互依存视为风险,依然致力于减少其对中国产业链供应链的依赖,试图降低中国在全球产业链供应链的参与度。由此可见,当下美国对华政策在“去风险”外衣下依然保持了“脱钩”的本质,这无疑将
4、严重影响中国乃至全球产业链供应链的秩序与安全。基于此,本文在界定产业链供应链安全范畴的基础上,简要回顾美国对华“脱钩”“去风险”的过程,揭示其对中国产业链供应链安全的主要影响和中国所面临的现实挑战,最后基于提升中国产业链供应链韧性和安全水平的目标提出具有理论一致性和现实可行性的政策建议。一、美国“去风险”战略与产业链供应链安全的界定(一)“去风险”是“脱钩”的延续自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以来,发达国家深刻认识到产业链供应链安全的重要性。为谋取在产业链供应链上的发展优势,发达国家更趋向于将产业链供应链安全明确定义为一个综合性安全概念,包括济、安全和环保等多元因素。相较之下,大多数发展中国家仍处于
5、关注经济效益的阶段,导致其在产业链供应链中的竞争力较弱。中国和美国分别是经济体量最大的发展中国家和发达国家,中国在全球产业链供应链中的参与度和地位明显提升,这让美国感受到全球产业链供应链将发生结构性变化。对此,美国不仅将中国视为主要的经济竞争对手,而且将产业链供应链问题提升到国家安全层面,依托细分领域的安全情报,致力于构建系统的安全体系。针对中国产业链供应链的竞争优势,拜登在竞选期间就提出“重塑美国供应链以确保关键设备供应”的规划,并在上任后第一时间采取一系列政策措施实施制裁,不仅试图摆脱对中国产业链供应链的依赖,甚至拉拢盟友企图实现全球产业链供应链的“去中国化”。早在2015年,“脱钩”一词
6、就出现在美国某些大学和智库的讨论中,随后特朗普政府正式提出“脱钩”2,以中美贸易摩擦为开端开始实施“脱钩”,并采取了对中国输入美国商品强征高额关税、制造业产业链回迁美国、利用结构性势力主导全球产业链供应链生产结构的变化1等措施,在关键产业和原材料供应方面降低或摆脱对中国的依赖,直接导致部分企业及关键供应商相继从中国撤离。对美国而言,因为采取“脱钩”的经济代价过大而遭到美国工商界及其盟友的普遍反对和抵制,随后,美国意识到与中国“脱钩”成本高、反噬作用大,便弃用“脱钩”转而宣扬“去风险”。“去风险”这一论述最初是由欧盟委员会主席冯德莱恩提出,而后成为热词并被西方政客频繁引用,以阐述对华相关政策的立
7、场。2023年5月,美国国务卿布林肯访华答记者问时,再次强调支持对华“去风险”,而非“脱钩”。美国看似将对华政策的阶段性新主线定为“去风险”,实则是对“脱钩”的包装。一方面,美国官方尚未正式界定“去风险”的内涵,说明其国内势力与国际势力还处在博弈阶段,并未明晰“去风险”在对华战略中的意图;另一方面,就实际措施而言,美国当前所表达的“去风险”依旧包含延续“小院高墙”式防止关键和新兴技术领域技术外流、推动重点产业供应链多元化、突出产业政策重要性、强化与盟友协作等内容,这完全是对拜登政府持续实施的联合盟友对华经济科技“精准脱钩”等措施的重申和强调。可能稍有缓和的是,其表达出不愿与中国“脱钩”的态度。
8、总体来看,“去风险”与“脱钩”有明显差异但却传达出相同的战略意图。从文义的角度来看,“脱钩”传达出的是某种意义上美国与中国在政治或经济上完全切割的意图,表明两国相互依存关系削弱甚至中断;而“去风险”则更多地强调关注降低风险和不稳定因素,表达出其在与中国保持接触的过程中,采取相应措施来维持更加可控和稳定的关系,措辞的对抗性较前者明显降低3o其实,这两者都是美国的战略竞争工具,与“脱钩”政策相似,“去风险”的提出依然充满经济目的和政治意图。美国以保护知识产权,维护数据隐私,确保国家安全,以及对相关产业政策的不满等为理由实施对华“去风险”,实则是在维护本国的优势地位。中国崛起与美国基于冷战思维的国家
9、安全战略发生冲突,这是美国急于通过“去风险”打压和遏制中国在全球产业链供应链中重要地位的根本原因4。因此,美国有关减少对中国产业链供应链依赖的政策势必会长期有效,即“去风险”是“脱钩”的延续。(二)产业链供应链安全的界定随着生产力的发展和全球化的推进,各经济体之间突破边界疆域的合作和往来构建了一个互联互通的供应和贸易网络,被称为产业链供应链。全球产业链供应链的融通促成了分工细化和技术进步,并逐步在空间布局上形成产业集聚,大大降低了全球生产成本,提高了生产效率。在深入研究产业链供应链时,通常需要对两者进行明确区分。这两者的差异主要表现在供应链聚焦于特定企业这一核心主体,其研究对象涵盖产品或服务的
10、循环流转体系,着重分析企业间的分工协作关系。相对而言,产业链则以国家或地区为核心主体,其研究对象则为由生产或服务分割而成的复杂分工网络,强调在产业内或产业间形成的紧密联系5-6。同时,产业链供应链之间存在密切的联系,呈现出一种类似线与面的关系,即产业链可被视为对微观层面供应链的整体呈现。综合而言,这两者难以分割又相互影响。供应链的某一环节中断并不能说明产业链的不完整,然而,若产业链中断,其相关供应链很有可能已经出现了断裂。因此,本文在探讨产业链供应链安全时,包含了对产业链安全和供应链安全的全面考量。面对大国竞争加剧、重大突发公共卫生事件冲击和乌克兰危机持续等因素的冲击,各国产业链供应链均受到不
11、同程度的影响。为保障本国产业链供应链安全,各国都在积极探索优化产业链供应链的新模式,突出强调产业链供应链安全稳定对一国经济安全的重大意义。面对现阶段全球经贸领域的风险因素,更为具体地界定产业链供应链安全显得尤为重要。通常意义上,产业链供应链安全是指其在受到外部冲击后能否保持各个环节畅通,并保持在前后端供给需求关联耦合、动态平衡的状态。此时,经济主体既具有抵御冲击和防范风险的能力,又具有遭受冲击后的恢复能力(即韧性)。从构成来看,产业链供应链安全包括主体要素(节点)安全和结构要素(链接方式)安全两个方面。目前,主体要素安全重在保障各节点主体有序进行生产活动,其关键在于核心技术独立可控、基础产品自
12、给自足和资源可持续利用;而结构要素安全重在保证主体间在纵向、横向和空上关联的可控与稳定,其核心在于产业链供应链持续延伸和互补、全球价值链深度融合及产业空间布局不断完善7。基于此,本文将从主体要素和结构要素两个方面论述美国“去风险”对中国产业链供应链安全的影响。二、美国“去风险”对中国产业链供应链安全的主要影响当美国不再把中国视为产业链供应链合作者而是将其视为战略竞争对手和制裁对象时,中美经贸关系遭遇严重困难。中国和美国同为开放经济体,不管是从大国博弈的角度还是减少自身产业链供应链风险的角度,美国势必会基于国家战略限制中国的影响力。那么,美国采取对华“去风险”会给中国产业链供应链安全带来哪些影响
13、?其将重点通过哪些领域损害中国产业链供应链的主体要素安全?抑或将如何改变全球产业链供应链的布局,进而威胁中国产业链供应链的结构要素安全?(一)美国通过控制核心技术、中间品出口和关键资源危及中国产业链供应链主体要素安全作为产业链供应链安全的重要组成部分,主体要素安全代表了产业链供应链的基础安全水平。如果经济主体能够保证核心技术独立可控、基础产品供应不受制于他国、资源存续可用,那么当外部风险和冲击发生时,该经济体内部就应具有足够的风险防范能力。美国现有政策主要通过“断供”高科技领域技术、减少中间品贸易和阻断关键资源等方式,严重影响中国产业链供应链主体要素安全,从而导致中国产业链供应链安全水平总体下
14、降。1.美国通过减少高科技产品贸易控制核心技术转移在中国加入世界贸易组织(WTO)后,中美在科技领域的合作显著增加。美国科技公司主导技术研发、外观设计、品牌营销和关键零部件供应8,将产品组装环节和低端零部件供应环节转移到中国,而后在中国生产后运回美国,再分销至全球。在这种产业链供应链运行机制下,双方各取所需、共同发展。通过嵌入全球产业链供应链,大量中国科技企业获得技术模仿、吸收和整合的机会,并利用后发优势快速在全球产业链供应链中占据较大份额。然而,相较于其他产品,高科技产品通常具有较高的附加值,并且技术研发是产业链供应链的上游命脉。在这样的发展模式下,由于中国在高科技产品的核心技术研发方面仍然
15、存在薄弱环节,美国也因此抓住中国在该领域的技术差距,选择将高科技产业纳入对华经济“脱钩”的关键领域。一旦技术断供,中国企业在获取关键技术、芯片和软件等方面将面临更多阻力,生产过程中的供应链中断将会影响到相关产业的正常运行。美国减少高科技产品贸易的主要目的是减少技术转移。中美高科技产品贸易在规模增速和市场份额两方面均出现不同幅度的下降。2022年,中国出口到美国的高科技产品规模同比缩减T34.4%,同时,相比2021年,中国高科技产品占美国高科技产品进口市场份额下降了8.6%;中国从美国进口的高科技产品规模同比缩减了25.7%,同时,相比2021年,美国高科技产品占中国高科技产品进口市场份额下降
16、了2.6%9o美国减少高技术产品贸易的具体措施包括:一是在高科技领域通过加征关税实施贸易保护,挤出中国科技企业在产业链供应链中的份额。美国消费技术协会(ConsumerTechno1OgyAssociation,CTA)的相关报告指出,2018-2021年,美国进口商为从中国进口的科技产品支付关税总额超过320亿美元,其中,约50%为计算机和电子产品。该报告还指出,在特朗普执政期间,对华加征关税确实降低了美国科技行业的对华依赖度,期间被加征关税的中国科技产品出口缩减了39虬二是采取市场禁入措施,强制切断中国供应商与美国企业的连接。例如,在通信网络部门,2019年5月,白宫签署确保信息通信技术与
17、服务供应链安全(ExecutiveorderonsecuringthelnformationandConimunicationsTechnologyandServicesSupplyChain)的行政令,明令禁止交易、使用可能对美国国家安全、外交政策和经济构成严重威胁的外国信息技术和服务,导致中国无法参与美国5G网络建设。不仅如此,美国联邦通信委员会(FederaicommunicationsCommission,FCe)禁止美国运营商利用联邦补助资金购买对国家安全构成潜在威胁企业的产品,直接指向中国通信企业一一中兴通讯股份有限公司和华为技术有限公司,这种做法直接导致中国科技产业链供应链遭受重
18、创。此外,中国产业链供应链的主体要素风险还体现为技术研发尚存短板。在研发设计环节所使用的操作系统和数据库管理软件中,中国自主研发的比例较低,发达国家垄断了几乎所有的基础研究工具软件技术。中国企业若面临大范围的技术断供,产业链供应链网络体系则将可能处于瘫痪状况。因此,核心技术的不可控性直接影响了中国产业链供应链的安全水平。2 .美国通过控制中间品的出口降低中国在全球产业链供应链中的参与度中美中间品贸易持续下降预警中美产业链供应链可能会出现“断链”风险。在美国“去风险”战略中,降低中国在全球产业链供应链中的参与度是其主要意图之一。需要注意的是,作为一国参与国际分工和全球产业链供应链的最重要方式,资
19、本品和中间品贸易相较于消费品贸易占据更重要的地位。换言之,中间品贸易份额的减少预示着一个国家在国际分工和产业链供应链中的参与度下降,同时也在很大程度上警示该国产业链供应链面临与国际外部环境发生“断链”的可能性。根据联合国商品贸易数据库数据,截至2021年,中国在全球中间品出口贸易份额的占比为12.9%,相较于2017年的10.5%呈显著增长态势。中间品出口贸易份额上升充分证实了中国在全球工业生产中的稳固地位。然而,根据美国国际贸易委员会(UnitedstateslnternationalTradeCommission,USITC)数据,自中美贸易摩擦和新冠疫情暴发以来,中国的资本品和中间品贸易
20、所占份额呈现显著下降。具体而言,中国在美国资本品和中间品出口贸易份额中占比从2020年的10.6%下降至2022年的9.3%;在美国资本品和中间品进口贸易份额中占比更是从2017年17.6%持续下降至2022年的12.1%9。排除不确定性外在冲击的影响,关税政策变动可能是导致中间品贸易份额下降的主要原因。从统计数据来看,加入世界贸易组织(WTo)以来,中国中间品进口规模由2001年的794亿美元上升至2019年的4084亿美元,中间品进口关税的加权平均数由2001年的12.66%下降至2019年的2.94%,降幅高达76.78%10。中间品关税的削减反映了中间品贸易自由化的程度提升。从实证研究
21、来看,中间品贸易自由化能够显著提高中国企业出口国内增加值率1.ll,还能有效提升出口产品质量1.12o因此,美国对中间品贸易加征关税是为了迫使中国在贸易、知识产权和技术转让等方面作出让步,并促使中国在全球产业链供应链中的参与度迤一步下降,以维护美国在全球贸易中的领导地位。令人担忧的是,若全球产业链供应链因此而更多地避开中国,那么可能直接导致中国产业链供应链与外界“脱钩”,即使有较大的国内市场,也无法弥补国际贸易减少带来的损失,甚至会因为上游供应缺失和下游需求不足,影响中国产业链供应链的正常循环。对中国出口的中间品结构的详细分析表明,在高脆弱性产品的列表中,80%以上的高脆弱性中间品属于中国产业
22、链供应链的出口优势产品13,这无疑对中国产业链供应链稳韧性造成潜在威胁。一国某行业在全球供应链中竞争力越强,该行业的供应链脆弱性可能越高13o通过对中国各行业供应链的比较研究发现,电子电气设备和机械设备两个行业表现出较高的脆弱性。这一现象与这两个行业内高度集成和高度分工的特征密切相关,而且其供应链链条较长是导致脆弱性较高的主要原因13o相应地,技术密集型行业竞争力的提升通常伴随着其所属产业链供应链脆弱性的提升,同时其对外依赖程度也随之上升。相比之下,劳动密集型行业由于其链条较短且所需零部件相对较少,表现出较低的产业链供应链脆弱性。由此可见,美国通过对中间品贸易的掌控,有意提高中国产业链供应链遭
23、受“断链”风险的可能性,以此降低中国在全球产业链供应链中的参与度。3 .美国通过搭建关键矿产资源“小圈子”切断中国战略资源供应随着大国博弈加剧,各国对关键矿产资源的需求呈爆发式增长14,矿产资源的重要地位更加凸显。关键矿产资源既是实体经济的重要原料,又是诸多产业的命脉,堪称产业发展的“维生素”。在全球能源低碳转型的背景下,诸多产业特别是新能源相关产业的发展离不开关键矿产资源的支撑,然而,关键矿产资源具有分布不均、不可再生、稀缺和难以替代的四重属性15,全球经济主体都难以自给自足,因而关键矿产资源“零和”争夺态势加剧16o不仅如此,中美双方对关键矿产资源的对外依存度均高于50%,且来源地重合度高
24、,导致两国存在较大的竞争。因此,美国愈加重视关键矿产资源安全,多次调整关键矿产资源战略并展开全球布局,以保证其关键矿产资源供应的战略稳定。美国一直积极构建独立于中国的关键矿产资源供应链,试图推动形成能源与关键矿产资源国际联盟、矿产资源安全伙伴关系和可持续关键矿产资源联盟等各种“小圈子”,以强化产业链供应链伙伴关系,这具有强烈的排他性、区域化和集团化特征,将中国置于战略资源的产业链供应链断供风险之中。一方面,美国对涉及制造业、军工业的关键矿产资源进行“脱钩式保护“。自2008年,美国先后制定了矿产、关键矿产和美国经济(2008年)、关键矿产战略(2011年)、能源和矿产资源科学战略(2012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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