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国竞争背景下的人工智能安全治理与战略稳定.do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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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大国竞争背景下的人工智能安全治理与战略稳定【内容摘要】在大国战略竞争加剧的背景下,实现对人工智能的有效治理,不仅关乎人类社会的发展,而且影响国际战略稳定。中国和美国作为全球人工智能领域的两大关键行为体,在该领域的治理理念和方式上存在差异。美国依赖技术优势推行单边主导型治理,将人工智能界定为战略竞争的前沿领域,坚持绝对安全理念,试图将监管体系按照人工智能技术和产业生态延展并聚焦于数据资源,尝试构建以美国为中心的非对称单向度的数据流动秩序。中国则坚持真正的多边主义,以总体国家安全观为指引,朝着构建网络空间命运共同体的方向,推动人工智能的全球治理朝着普惠、包容、弹性、灵活的方向发展。中国也非常关切支
2、撑人工智能创新与产业发展所必需的数据资源,努力构建并持续完善以有序流动、分级分类治理为核心特征的数据治理架构,强调均衡考量各方利益,统筹安全与发展,以此作为推进人工智能全球安全治理的核心思路。展望未来,全球人工智能安全治理面临诸多挑战和机遇,各国需要加强沟通与协调,共同应对安全风险,推动人工智能技术健康发展。【关键词】大国竞争人工智能战略稳定中美关系当前人工智能领域的高速发展,尤其是生成式人工智能治理领域的突破,不仅推动人工智能成为信息技术革命的前沿领域,而且使得围绕人工智能发展带来的影响以及治理模式的讨论成为全球各方普遍关切的新兴议题。2023年11月1日,首届全球人工智能安全峰会在英国布莱
3、切利庄园开幕,会议发布了由28个国家以及地区组织共同签署的布莱切利宣言,就积极推进人工智能安全治理达成共识,承诺用多种方式推进和完善聚焦人工智能安全治理的国际实践。这一轮人工智能安全治理与战略稳定的探索与实践,是在国际体系深度调整、国际格局加速演变的特殊背景下进行的。大国战略竞争赋予人工智能安全治理以及战略稳定以特殊路径和方向,人工智能发展依靠的生态(包括技术生态和商业生态)日趋明显地受到大国战略竞争的显著影响。20222023年,美国两次基于“小院高墙”的科技竞争战略,实施针对中国的算力芯片禁令,试图对中国获取发展人工智能至关重要的算力基础设施进行有效限制与制约;2024年2月28日,美国总
4、统拜登签署行政令,限制向中国、俄罗斯和另外四个国家出售美国的敏感数据,相关数据包括生物识别信息、健康记录以及财务和地理位置等信息,其中重要的考量因素之一就是约束和限制中国在人工智能发展过程中所必需的数据资源。另外,2023年11月15日中美元首旧金山会晤所取得的建设性成果之一,就是建立人工智能政府间对话机制。这一对话机制的核心关切是确保人工智能的应用和发展不会对中美战略稳定带来负面影响和挑战。具体地说,美方提出的讨论场景是避免在与核武器有关的指挥控制系统中不常植入人工智能程序,导致在特定场景下,出现类似冷战时期“未经授权发射”或者“意外发射”等导致的战略级风险。除了上述大国竞争背景下的国家安全
5、与战略稳定维度外,人工智能的发展已经在具体应用场景中迅速深入政治、经济和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如何预防因人工智能不当应用对政治安全、经济安全、金融安全、社会稳定、隐私保护等带来的全面冲击和挑战,确保人工智能服务于人类社会可持续发展目标,继而对人类社会的发展带来更多正面而非负面效应,正在持续引起各方的关切。此外,一些具有显著示范效应的做法和思路也正在梯次出现并逐渐成熟。一、人工智能安全治理对高质量全球协作提出了新要求整体而言,在不涉及具有显著地缘政治属性和大国战略竞争的功能性议题领域,全球各方(无论是国家行为体还是非国家行为体)都普遍意识到人工智能安全治理对全球协作提出了更高的要求,这种新要求客观
6、上成为各方深度强化沟通与协调的外部推动力。具体来说,新要求集中表现在如下三个领域。第一,避免人工智能威胁主权国家的政治安全是推进人工智能安全治理的普遍共识。尽管中国和西方发达国家在政策制定、执行以及关键术语使用方面存在显著差别,但是自2016年美国总统选举之后,西方发达国家对奥巴马政府时期构建和完善的“进攻性互联网自由战略”做出了适当调整,通过提出并推动“选举安全”等概念,微妙但实质性地接受和认可了中国等国家倡导的“政治安全”概念,认识到所谓西方发达民主国家的政治体制并不能抵御来自网络空间错误信息和虚假信息的威胁与攻击。以ChatGPT和Sora等为代表的生成式人工智能取得突破性进展之后,美国
7、国土安全部、布鲁金斯学会等均发布报告,称密切关注通过使用生成式人工智能工具,在选举过程中发布合成图片、生成虚假音频和虚假视频来进行信息操控等风险,并结合2024年美国总统选举提出了相应的警告。在联合国框架内,在保障“信息一致性”、避免人工智能应用被滥用与虚假信息生成和发布等问题的基础上,各国提出了较为明确的治理目标。对发展中国家和新兴大国来说,考虑到与发达国家在人工智能创新、发展、能力和应用领域的差距,以及发达国家因滥用互联网导致威胁政治安全的历史记忆,如何在人工智能时代有效保障政治安全、实施有效的人工智能安全治理是它们的主要关切。第二,避免人工智能在无人平台的不当使用日趋成为军备控制领域最有
8、可能取得有限突破的问题之一。人工智能技术在军事领域应用的关键场景之一是与无人平台结合。从战场的实践来看,这种结合及其近似模拟已经出现在不同的场景中。美国偏好使用无人机实现对恐怖分子的定点清除;在乌克兰危机中,无人机的大量使用已经在相当程度上改变了地面战场的态势,形成了对传统人员和装甲平台的非对称杀伤优势;在新一轮巴以冲突中,以及也门胡塞武装介入之后,总体实力处于劣势的哈马斯凭借无人机平台,展现出了令各方高度关注的非对称作战能力。从国际军控谈判的实践来看,各方讨论的是一种可能还没有真正投入使用的组合,即所谓“自主致命武器系统”,它是由人工智能程序而非真人决定实施的致命攻击。虽然存在各种不同的认知
9、,但主流观点倾向于认为应对此类系统的研发、部署和使用保持谨慎与克制,尽可能避免由于此类系统的不当使用造成人道主义灾难,甚至诱发大国直接军事冲突的风险,导致危机事态失控。尽管迄今为止各国在避免人工智能在无人平台的不当使用方面的实质性进展依然有限,但是仍然有理由对这一领域的突破保持审慎乐观。第三,各国在人工智能治理的指导原则上基本具备达成共识的基础。2023年联合国成立“人工智能高级别咨询机构”,并于同年12月发布了以人为本的人工智能治理(InterimReport:GoverningAIforHumanity)的中期报告,重点关注人工智能全球治理原则的确立。该报告认可了现有的人工智能全球治理的举
10、措,并提出了初步建议,承诺在2024年8月之前在最终报告中详细阐述这些建议。具体来说,目前在人工智能安全治理领域达成的国际共识有五点:一是包容性治理,即确保全球范围内的民众(不论其地理位置、经济状况或其他背景)都能平等地访问和使用人工智能工具;二是公共利益原则,即人工智能治理工作必须与公共政策目标保持一致,并扩大利益攸关方的代表性;三是以数据治理为核心,即人工智能治理应与数据治理同步进行,优先考虑数据隐私和安全,同时促进公共数据共享;四是普遍性、网络化与多利益相关方协作,即人工智能的治理需要得到广泛的认可和支持,以推动人工智能治理的全球化和普及化;五是遵守国际法,即人工智能治理需要以国际法为基
11、础,特别是联合国宪章、国际人权法和可持续发展目标等。这些观点为人工智能发展提供了一个全面而深入的框架,推动人工智能安全治理朝着更加公正、透明和可持续的方向发展。二、大国战略竞争使人工智能具有特殊意义目前人工智能技术的突破,发生在中美战略竞争的大背景下。从特朗普政府时期开始,人工智能就被美国确立为赢得中美战略竞争、保障美国战略优势的前沿颠覆性技术领域之一。人工智能在当前中美战略竞争中具有双重属性。一方面,人工智能的不当使用可能引发核战争等灾难性后果,对全球安全构成严重威胁,被认为是有可能导致大国战略竞争失控的直接因素;另一方面,人工智能也为大国战略稳定提供了新的契机。通过加强在人工智能领域的合作
12、,可以有效缓解战略竞争的压力,推动全球战略稳定。第一,人工智能的安全化。在大国战略竞争的背景下,人工智能被安全化,相关技术和产业的发展面临很大的不确定性。美国将人工智能技术和产业的发展提升至国家安全的高度,不仅增加了相关领域的不确定性,还导致原本正常的技术竞争和产业竞争被扭曲。出于对大国博弈的警惕,与人工智能相关的技术和产业,无论其是否具有军事意图,是否直接涉及主权安全,都被视为国家安全和战略竞争的重要组成部分。美IS人工智能国家安全委员会发布的相关报告明确表示,当前的大国竞争是以二战以来美国的技术优势首次受到“威胁”为背景。在美国的认知中,中国作为一个“战略竞争对手”,可能会通过人工智能技术
13、“渗透美国社会、窃取美国数据并通过网络攻击和虚假信息宣传干扰美国民主体制的运行”。因此,美国采取了一系列措施来限制中国在人工智能领域的发展。其中,在高端芯片上对中国进行出口管制是美国政府的重要手段之一。2022年10月7日,拜登政府发布了向中国出口人工智能和半导体技术的管制新规。具体来说,拜登政府试图从芯片、软件、设备和零部件四个方面,全方位限制中国人工智能的发展。这些新的出口管制措施的出台,成为中美科技竞争中的一个转折点,在加剧双方竞争的同时,还可能引发更多的贸易和技术摩擦。第二,人工智能的应用成为维持大国战略稳定的新要素。尽管当前大国之间的竞争和战略博弈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但目前大国之间鲜
14、有通过发动战争侵吞对方领土的战略意图。一方面,全球化使各国在政治、经济、文化等多个领域形成相互依赖,这种相互依赖使得战争的成本和风险大大增加。另一方面,核武器和其他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存在,也使得战争的成本和风险变得极高。因此,在二战结束之后,世界进入现代国际体系,与以往频繁爆发战争的时代不同,国际社会进入了以利益互换为特征的“大国无战争时代”。当前,主要大国的核指挥和控制系统对人工智能程序的依赖逐步加深,依靠机器学习和算法系统来强化数据流动,以此增强对安全态势的感知能力。在人工智能时代,核打击的定位能力、突防能力和运载能力等提升至新的层级,进一步强化了核武器的威慑能力。在此背景下,一旦爆发大规
15、模冲突,人工智能将推动核武器攻击“自主升级”,无需人工操作就会激活升级系统,传统战争模式下的“门槛”机制很难发挥其应有的效力,最终导致战争的规模、持续时间、打击范围和破坏力度不受人类所控制。因此,各国在面临冲突升级的可能性时会采取更加审慎的态度,严格避免因为误判或误操作带来灾难性的后果。从这个角度来看,人工智能的应用为各方提供了一种新型的、更为理性的竞争方式,从而为维护战略稳定发挥积极作用。三、数据治理成为人工智能安全治理的抓手与切入点数据是人工智能的核心驱动力,其数量和质量直接影响着人工智能的性能和应用效果。随着全球化的发展和信息技术的进步,跨境数据流动日益频繁,为人工智能的发展提供了丰富的
16、数据资源。然而,跨境数据流动也带来了一系列挑战,数据隐私泄露、数据安全风险以及不同国家之间的数据保护政策差异等随之而来。因此,如何在保障数据安全的前提下实现跨境数据的有效流动和利用,成为人工智能治理中的一个重要课题。在大国竞争的背景下,人工智能治理博弈的焦点问题在于跨境数据流动的规则博弈。第一,数据和人工智能技术的发展在政治、经济和社会领域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巨大机遇。数据要素与人工智能的发展催生了数字经济、智能经济等新经济形态,为全球经济增长提供了新的增长点。数据作为新型生产要素,通过人工智能技术广泛应用于经济领域,有助于提升生产效率,优化资源配置,实现产业升级和创新。同时,政府机构利用人工智能
17、技术处理海量数据,能够在很大程度上提高政府决策的科学性、精准性和时效性,推动政府治理向现代化、智能化方向发展。例如,大数据分析有助于政府更准确地把握社情民意,优化政策的制定和实施。人工智能技术深度挖掘医疗、教育、交通等领域的海量数据,能够制定个性化方案并在生活中提供最优路径,为提升人们的生活质量带来革命性改变。第二,人工智能存在数据依赖性和数据敏感性的特征,数据自身的安全性能会直接决定人工智能的安全程度。人工智能作为新兴技术,其发展尚未达到成熟、完备的程度,还有许多不足和缺陷需要加以克服和改进。因而在当前阶段,人工智能技术存在着天然的逻辑风险。此外,处理和训练数据的算法模型也是人工智能安全风险
18、的一大来源,若输入的数据对原本的算法模式产生干扰,导致机器学习的侧重点和部分参数发生小幅改变,输出的结果就会发生颠覆性的变化。无论从技术优化治理的角度看,还是深度学习的数据对象看,都不能放任人工智能技术野蛮生长,否则就可能会出现背离人类设计初衷、违背伦理道德、冲击社会规范的风险。第三,不同的数据治理偏好是区分不同国家人工智能治理模式的核心。这些政策偏好往往受到一个国家的政治、经济、文化和技术背景的影响,反映了各国在平衡创新与风险管理、个人隐私保护与社会安全需求、商业发展与伦理道德约束之间的不同取向。目前,中美两国在人工智能安全治理方面有不同的模式。美国通过数据单向度流入境内的方式构建单边主导型
19、人工智能安全治理模式,这种模式体现了美国在技术创新和经济发展上对于全球主导地位的追求。相比之下,中国通过均衡有序的数据流动方式构建多边普惠型人工智能安全治理模式,更加注重数据的共享和普惠性。总的来说,不同国家的数据治理偏好和人工智能安全治理模式反映了它们在促进技术发展与保障社会利益之间寻求平衡的不同路径。一方面,这种多样性增加了国际社会在人工智能安全治理上达成一致的难度;另一方面,多种治理模式也为其他国家和地区提供了可供参考和借鉴的多种可能。四、美国:单边主导型人工智能安全治理在人工智能治理领域,美国的基本考量侧重于发展利益优先,特别是以人工智能企业的数据红利作为政策出发点,保障业务遍布世界各
20、地的美国人工智能企业能够持续不断地从自由流动的全球数据中获益。在治理主体方面,美国政府与大型人工智能企业开展了各种形式的合作,政府要求企业通过或明或暗的方式提供其服务器上来自世界各国的用户数据。在此基础上,美国充分利用企业的数据抓取能力和政府的数据分析能力,对世界各国的数据进行直接或间接的监管,旨在形成一套以美国为中心的单向数据流动体系,从而为美国人工智能模型的开发与训练提供充足的数据优势资源。(一)严格监管境内人工智能数据美国对于人工智能数据的监管主要由联邦通信委员会(FederalCommunicationsCommission)和联邦贸易委员会(FederalTradeCommissio
21、n)两大机构负责。一方面,联邦通信委员会旨在全方位监管国内外通信情况,确保美国的通信能力位于世界前列。联邦通信委员会建立于1934年,是受国会监督的独立的美国政府机构,负责实施和执行美国通信法律法规。具体职责包括:促进宽带服务设施的竞争、创新与投资,建立适当的竞争框架来推动通信技术革新以支持美国经济发展,鼓励国内外充分利用频谱,修订通信法规以推动新技术蓬勃发展,加强国家通信基础设施的防御能力。另一方面,联邦贸易委员会旨在管控商业数据,确保美国的商业市场处于高效、良性的竞争态势。该委员会成立于1914年,最初的目的在于防止商业领域出现不公平竞争;从1938年起开始执行各种消费者保护法律;在1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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